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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未亮，
汴京县试考场，
试院外便已经有了不少行人车马。
因为天色暗，附近的街道上有人挑着灯笼，有人打着火把。
徐载靖和载章站在徐家车马前。
载章撩开车帘，看着马车中抱着孩子的华兰，道：“娘子，早些让仲儿醒醒吧！等会儿他还要出马车。省的刚醒就出来冻着他。”
“知道了，官人。仲儿，仲儿，醒醒。”华兰在车中说道。
过了一会儿，包裹严实的徐兴仲就被华兰从车里递出来交给了载章。
徐兴仲在载章怀里眼睛转了转，打了个哈欠后说道：“爹爹，阿娘，小舅舅还没来么？”
“快来了。”载章笑道。
华兰站在一旁给儿子理了理衣领后笑着点头。
书塾中的同窗，此时也陆续来到附近。
徐载靖看着走过来的齐衡笑道：“等槙哥儿进了试院，元若你还能去睡个回笼觉。”
听到徐载靖声音的徐兴仲一下就侧过头，笑道：“小叔。”
徐载靖伸过右手，单手拎着侄儿的身前的衣服，将侄儿拎过来后，顺手放到了自己脖子上。
华兰有些无奈的看着徐载靖，和自家官人笑着对视了一眼。
徐载靖同一旁的顾廷烨道：“二郎，你瞅我干嘛？你又不是没有侄子。”
顾廷烨撇嘴，冲着徐兴仲伸了伸手，道：“行哥儿那小子现在可沉了，背他就跟背个沙袋似的，我可不找罪受。”
齐衡笑着摇头，和徐兴仲摆手打招呼后，道：“今天要不是母亲她让不为叫我，我都可能睡过去。”
“元若你不来，让学究知道了，肯定有你受的。”顾廷烨笑道。
说着话，
周围车马逐渐多了起来，
骑在徐载靖脖子上的兴仲，高兴的指着不远处，道：“来了，来了，小舅舅他们来了！我看到盛字灯笼了。”
“哟！仲哥儿真棒。”顾廷烨笑着道。
如兴仲所言，
很快盛家的马车便停在了附近，盛紘同王若弗一起下了马车，后面跟着的是卫恕意和长槙，最后面是三个兰。
“母亲她怎么也来了。”华兰疑惑道。
“岳母是槙哥儿的嫡母，自然要来的。”
听到对话的顾廷烨笑着挑了下眉毛，在他心中盛长槙小小年纪就要县试，过不过另说，至少这份天资是极少有的。
不怕一万就怕万一，盛长槙真要从现在开始一路考上去，那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。
王大娘子自然不能慢待了。
盛紘夫妇将长槙领到徐家人附近，华兰笑着打了招呼后，看着不远处的小弟道：“槙哥儿，今日要努力，争取一把过了。”
“是，大姐姐，槙儿努力。”
“嗯！”华兰笑着点头。
“祝小舅舅一切顺利。”
“槙哥儿，我们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！”
一旁的徐兴仲和三个兰也多有祝福。
和盛紘夫妇以及徐载靖等人一番告别寒暄后，盛长槙拎着书箱朝试院大门走去。
快要走到门口时，盛长槙回头看了一眼，昏暗的天色下，他模糊的看到了人群里的小娘卫恕意。
虽然看不清楚，但他能感受到小娘的视线。
深吸口气后，年纪不大盛长槙转身继续朝前走去。
待盛长槙的小身影消失在视野里，众人这才逐渐散去。
朝各自马车走去的时候，华兰挽着王若弗的胳膊说了一会儿话后，又同身后跟着的卫恕意聊了几句。
“槙哥儿可喜欢那个狼皮垫了，不论去哪里都要带着。”卫恕意笑道。
“小弟他喜欢就好。”
走在回马车的路上，
华兰走在王若弗身边，低声道：“母亲，外祖母是不是回京了？”
王若弗点头：“是啊！你妹妹过几日就要及笄了，你外祖母和舅妈自是要来的。”
华兰抿嘴道：“怪不得今日您会过来呢，您实话和女儿说，是不是外祖母让您来送槙哥儿的？”
“什么叫你外祖母让我来的？我自己来不行啊？”王若弗质问道。
华兰看着自家母亲摇了下头：“女儿不信”
见此，王若弗无奈的瞪了华兰一眼：“是你外祖母让我来的，行了吧。”
说完，王若弗看了眼载章后，贴着华兰的耳朵低声道：“仲儿都这么大了，找个时机再怀一个！”
一听此话，华兰有些不好意思的搡了王若弗一下，环顾四周后，道：“母亲！你这个时候说这个干嘛！”
“好好好，不说了！”王若弗认输的说道。
来到马车前，
天色微曦，
卫恕意和盛紘夫妇分开，准备去上马车的时候，朝着载章和华兰福了一礼。
待卫恕意抬起头，便看到载章身边抱着侄儿的徐载靖，也在朝她笑着点头。
于是，卫恕意又朝着徐载靖福了一礼，这才转身离开。
三日后，
辰时（早七点后）
盛家学堂，
庄学究背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。
长柏徐载靖等人虽然在低头看书，但齐衡和长枫却不时的朝门口看上了两眼。
一边的三个兰，
墨兰抿嘴写字，
如兰不打瞌睡，只是不时的朝门口看着，
最后面的明兰手里捏着杵在砚台中的墨锭一动不动，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啧。”
前面的庄学究不知怎么的啧了一声后，就朝门口走去。
有些心急的刚撩开棉帘，院子里便传来了脚步声。
看着面带喜色快步走来的青云，庄学究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，随后便放下棉帘，神态变得轻松悠闲。
庄学究在门口的样子，学堂内的诸人尽收眼底。
长柏微微一笑，看向了一旁的长槙。
很快，
青云撩开棉帘走了进来，笑着拱手道：“学究，诸位，方才刚看了，七郎县试过了。”
“哇！”
“太好了！”
“槙哥儿，你真厉害！”
学堂中一阵高兴的欢呼声响起。
寿安堂，
屋内，
老夫人坐在罗汉椅上，下首坐着王若弗，刘妈妈侍立在王若弗身后。
一旁站着的卫恕意胸口有些起伏，显然情绪激动。
卫恕意身后还有一个绣墩，方才她就坐在绣墩上。
堂中，女使丹橘正一脸笑容的禀告着。
“好！好啊！送喜报来的，可给赏钱了？”老夫人笑道。
“回老太太，门房给了的。”
丹橘说完，王若弗看了眼卫恕意，眼中满是赞赏的神色。
老夫人吩咐道：“明儿小娘，坐。”
王若弗附和的笑着：“对，你快坐！”
“是，多谢老太太，多谢大娘子。”
待卫恕意坐下，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：“明儿小娘，槙儿能有此成绩，咱们自然是该高兴。”
王若弗笑着连连点头。
老夫人继续道：“但，县试不过是科举的第一步，上面还有好几道关要过！少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，那是不胜枚举啊！”
“远的不说，盛家大房以前给淑兰寻得那个孙秀才就是典型，那人还是个十二岁就中秀才的。”
卫恕意重重点头，看着老夫人静待下文。
“学堂中自有庄学究教导，在家里的时候，你作为槙儿小娘，也要时常在旁提醒警示。”
“你家里原来也是读书人家，想来怎么说也不用我叮嘱。”
老夫人说完，卫恕意站起身道：“老太太放心，奴婢省的。”
“嗯。大娘子。”老夫人看着王若弗。
“母亲，您说，您说。”王若弗笑道。
“俗话说打虎亲兄弟，上阵父子兵，不论以后槙儿如何，大娘子都是他头顶上的嫡母。柏哥儿、枫哥儿和槙哥儿都好，咱们盛家才能繁盛。”
“是母亲，儿媳明白。”
吏部衙门，
一身官服的盛紘站在门口，笑的合不拢嘴。
不时有周围衙门里的同僚，来到附近同盛紘笑着拱手说话。
官员们你一句后生可畏未来可期，他一句少年英才前程似锦，还有大人问盛长槙可有婚配，想要给孙女儿定个娃娃亲。
盛紘也只能拱手说着‘少时了了大未必佳’来谦虚；
询问长槙婚配的，盛紘则说‘孩子还小，暂不考虑’，再加那句少时了了来推脱。
总之，直到中午回家，盛紘脸颊都笑的有些酸了，但心情是无比痛快的。
待盛紘回了盛家，去给老夫人请安。
老夫人又是一通语重心长的嘱咐。
盛紘躬身道：“儿子明白，母亲放心，以后槙儿的功课，儿子定然时时监督不敢懈怠。”
“好！虽然华兰在徐家日子尚可，但是紘儿，你应该知道，家里几位哥儿好了，以后咱家墨儿如儿和明儿才能更好。”老夫人又叮嘱道。
“母亲说的是，儿子定会记在心中。”
“还有，明日如儿及笄，你岳母、连襟和舅兄等人都要来咱们家，你也叮嘱大娘子一声，到时切不可得意忘形。”
“是，母亲。”
未时正刻（下午两点）
阳光有些刺眼，
盛家，今安斋，
卫恕意带着女使秋江站在院门口，用手挡着阳光朝寿安堂方向看着。
待看到几道人影，卫恕意嘴角不由得上扬了起来。
片刻后，
由刘妈妈陪着的小蝶和明兰姨妈走了过来。
两人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笑容，各自手上还都挽着一个小包袱。
来到近前，刘妈妈微微躬身一礼，笑道：“小娘，两位大娘子刚和老夫人大娘子问了安，奴婢就不进院儿，您三位聊。”
“有劳刘妈妈了，您慢走。”
“哎，小娘，奴婢告辞。”
待刘妈妈走远，小蝶和明兰姨妈脸上的笑容更加热烈。
“走，咱们进去。”卫恕意笑道。
明兰姨妈一把抓住卫恕意的衣袖，激动道：“天爷啊！姐姐，你怎么教的槙儿，怎么小小年纪就过了县试？”
一旁的小蝶，脸上同样激动异常：“小娘，七郎是不是天上文曲星下凡，也太厉害了！”
卫恕意看着两人，摇头道：“槙儿只是过了县试，上面还有好几道关要闯，如今这样，说明不了什么的。”
随后又同明兰姨妈说道：“妹妹，母亲她可知道了？”
“知道了，中午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，你妹夫还放了七八挂的鞭炮，别提多高兴了！”明兰姨妈笑道。
“上风她和你虽然月例不低，但也不能这么浪费，放一挂就行，怎么还放这么多！”卫愈意略带责怪的说道。
明兰姨妈一撇嘴：“江上风他乐意，我也拦不住。”
听到明兰姨妈直呼自家官人名号，一旁的小蝶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嘴。
“小蝶，最近孩子可听话？”卫恕意又道。
“听话！”
“那将来我能称呼一句秀才娘子么？”
“小娘，你！”小蝶脸上有些害羞的看着卫恕意。
看着卫恕意坦然的眼神，小蝶点点头道：“官人说，今年一定努力，不能被七郎比下去。”
“你官人也是个能胡说的，槙儿才多大。”卫恕意摇头嗔怪道。
众人进了屋子，将包袱里的贺礼交给女使秋江。
明兰姨妈和小蝶坐在卫恕意两侧。
摩挲着自家姐姐的手，明兰姨妈感叹道：“姐姐，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。”
卫恕意摇头：“这不过是万里之行的第一步而已，谈何苦尽甘来。倒是你，小蝶说的例子在前，你和妹夫这么久没孩子，总要试一试的。”
小蝶在一旁连连点头道：“卫姐姐，我大姑姐也是多少年没孩子，试了一试这不就”
明兰姨妈一脸兴致阑珊：“我都多大年纪了。”
“啪。”小蝶一拍明兰姨妈的手，蹙眉道：“姐姐，你别这么说，你看英国公夫人、徐侯夫人生老幺的时候，哪个不比你年纪大。”
卫恕意也是劝道：“妹妹，试试吧，要是成了，母亲和妹夫也都能了了心事。”
明兰姨妈有所动摇，缓缓说道：“说起来，我和那位衙内，见过几面，也算认识，那我就.试试？”
卫恕意和小蝶，笑着连连点头。
转过天来，
乃是寒食节，
学堂放假，
汴京城中各家有姑娘的，多会选择此日及笄。
盛家五姑娘如兰也是在今日。
除了盛家两房外，如兰外祖母王老太太、舅妈冯大娘子、出嫁的姐姐华兰、堂姐淑兰、未婚的表姐康允儿等都有参加。
下午，
及笄之礼结束，
王家人回京中的宅院，
路上，
冯大娘子和官人王衍坐车，跟在王老太太的马车后面。
车厢中，
冯大娘子捏着手绢儿叹了口气，看着王衍语气郁闷的说道：“官人，你说这读书的种子，怎么就都去了盛家呢？”
“柏哥儿像公爹，那是因为妹妹王若弗！这槙哥儿小小年纪也这么厉害，这是为什么呢？”
王衍眼中颇有些羡慕，心中想了想要是长槙是自己儿子该有多爽之后，淡淡道：“不是说那小娘也是读书人家的姑娘么？再加上妹婿也是个聪明圆滑的，自然读书厉害些。”
冯大娘子点点头，道：“之前在扬州的时候，我就知道那卫小娘是个聪明的，没想到啊，这居然传到槙哥儿这里了。”
“华兰是侯府大娘子！姻亲徐家厉害，家中子弟读书也好，瞧着盛家这是要起来啊！”
“官人，我瞧着如儿和佑儿年纪相仿，今日又及笄了，要不.”
“嘶！”王衍无比心动的倒吸了一口凉气。